一个烂人

Die or Happy

【修伞】Grave Keeper

※私设如山,BUG遍地走

※OOC,OOC,OOC

※矫情+蹩脚的反转

※BE or HE自由心证





01.

 

接近清晨的时候感知到外人的气息,杀手多年的职业习惯让我的头脑马上调整至最清醒的状态,并且抽出枕头下的勃朗宁翻身而起,对准了床边那个人影的脑袋。

 

天还没亮透,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然而从那人唇边泄出的一声轻笑来看他定无惶恐之意。我也笑了,饶有兴趣地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的下文。熹微的晨光穿过窗帘的缝隙打在面前人的脸上,不顾我错愕的神色,他开了口,语气中带点清凌凌笑意:

 

“你就是这么对待十几年不见的老朋友的?”

 

02.

 

苏沐秋一点没变。他还穿着件长款卡其色风衣,高挑瘦削,年轻明丽,眉目里满是忍不住让人亲近的柔和暖意。

 

真是神奇,分明与我差不多大,他还是曾经的年少模样,而我却常常无端觉得已成了颓废沧桑的大叔甚至是迟暮老人。

 

如果不是手中的勃朗宁冰冷地拉扯着我的皮肤神经,我几乎要疑心是不是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某个再平凡不过的清晨,他站在床边火急火燎地扯我起床,然后兴奋地向我展示他最新组装的枪械或是跃跃欲试地计划着今天要怎么干个一票——那时的我们还是用血液浇灌激情、不知天高地厚的命运挑战者,却不曾预料未来属于亡命之徒的真正惩罚。

 

我放下枪,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我想问他当时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又去了哪里,甚至是任性地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

 

可后来我什么也没问。我定定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然后用力地抱紧了他。

 

——你个傻逼,想死老子了。

 

03.

 

初遇的时候我们只有十六岁。那时我初出茅庐,只接过两次活。一次在机缘巧合下,我看见了他手中绘制的枪支构造图,就这样我与他结识,并且寄居在他家。

 

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枪械师。我毫不怀疑就算给他一堆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废铁,他也能把它变成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而且他的身手不赖,常常为我做接应。我们的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任务完成率接近百分之百,因此我们的名号也渐渐在道上传了开来。可当时我们太过年轻,太容易被外表亮丽的成功头衔冲昏头脑,错误地在那个危险未知的世界寻找如同吸食毒品般的刺激快感。我们不自知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最终——

 

“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马马虎虎,至少饿不死。”

 

他笑了一下,然后点了根烟。

 

“没找个伴?就你这生活能力,饿死自己还真不是不可能。”

 

我也摸了根烟,就着他手上那支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冲击着口腔与大脑,盘旋而上的白烟让我有点恍惚。

 

“哥可是为你守身如玉。”

 

他挑了挑眉,笑意愈浓,我知道他没当真。

 

我是个烟瘾挺重的人,然而突然间对手里这支烟没了兴趣,索性让它燃尽。明红的烟头一亮一灭,露出一截苍白的灰烬,像是被无声地吞噬掉了什么。

 

04.

 

我喜欢苏沐秋。

 

在眼睁睁看着他中弹坠崖的那一刻,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真是戏剧般的人生。

 

后来我浑身是血逃出生天,清醒后我盯着医院惨白的天花板,痛到极致带来的窒息感几乎要将我闷杀呼吸机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能适应苏沐秋的离开,或是说,直到他死我才意识到他的存在已渗透进我生命中的每一个角落。

 

我想到言情小说里男女主角分明已暗生情愫却总不肯直面内心的真实想法,最后生生错过彼此成就一段狗血虐恋。从前我总笑这种人傻,而上帝大概是要惩罚一下我的狂妄,于是他让苏沐秋以一种最霸道也最残忍的方式侵占了我的心脏。有句话叫人死如灯灭,仿佛没存在过。我想说这句话的人简直在放屁,一个人死了,他的存在怎么可能消失?它会化成厉鬼,日日夜夜缠在另一个人的心头,直到那个人也死去。

 

喜欢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这实在是滑稽得鲜血淋漓,冷酷得毫无余地。

 

可日子仍在继续,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很难说出当我重新看到他时脑海里到底翻涌过多少情绪,震惊怀疑狂喜心酸的滋味糅杂在一起,最终大脑几近一片空白,占据全部思绪的只有咒语般的四个字——

 

他回来了。

 

05.

 

“我想去旅行。”

 

我看了他一眼,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看着街上稀疏的行人不知在想什么。

 

“去哪里?”

 

“嗯……马纳罗拉怎么样?”

 

这地方他从前就和我提过,有清澈的海水和五彩的房子,美得让人眩目。

 

“什么时候?”

 

他抽完手里的烟,掐灭:“……就今天吧。”

 

我点了点头,上网订了机票。订完机票后,我们当即开始收拾行李。我随意惯了,只随手扔进几件衣服和日用品,其余缺的大不了途中再买。我这几年一直住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过不久就要拆迁的旧小区里,每日出门都和一群大爷大妈拉家常。事实上我并不缺钱,如此一是我的身份特殊,需要保持低调;二是苏沐秋死了,我没有心思挥霍。久而久之,我也攒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款,负担这样一次惬意的旅行自然不成问题。

 

但苏沐秋不甚赞成。他一边数落我不知柴米油盐贵,一边利落地把我凌乱的行李箱重新拾掇了一遍,又添了不少被我遗忘的必需品。他似乎仍保持着我们同居时的节俭习惯,彼时我们是真的穷,连日常生活都拮据。离家前我也算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没尝过贫穷滋味,因此便全靠苏沐秋精打细算过日子。那时他常常念叨有钱了要去买个联排别墅,然后在地下室摆一屋子各式枪支,随他怎么拆怎么玩。后来我们逐渐有了点钱,眼看就要踏上光明的阶梯,结果命运女神冷笑一声,抬起高跟鞋就把我们踹了下去。一死一伤,结局惨烈。

 

我回过神,苏沐秋已收拾完开始催我。我开着辆二手福特,踩足油门一路漂移飙到机场,苏沐秋笑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的是兰博基尼。我呼出口烟笑了笑,就当你在夸我车技高超了。他轻轻瞪了我一眼,美得你,有本事搞辆真的来,我们比一场。我点点头,那一眼橡根柔软的羽毛,撩得我心头发痒。

 

午夜十二点半的飞机,过完安检后还剩两个小时。苏沐秋身高腿长,白皙漂亮,迈开大长腿拉着行李箱的样子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我看着那些悄悄打量着他然后红了脸的姑娘们,酸了一句,艳福不浅啊。身处焦点中心而不自知的苏沐秋莫名其妙地回头看我,过了一会儿他迟钝地意识到周围的情况后,忍不住失笑道,你吃的哪门子飞醋,放心,叶修大大风华正茂丰神俊朗,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芳心暗许。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心底暗想,可我只想要你一个人的。

 

等飞机的时间漫长又无聊。他打了个哈欠,又嫌候机室的椅子不够舒服,于是便要枕我腿上。我忙不迭摆好姿势,他温热的身体便靠了过来,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与我肌肤相贴。我想起从前两人挤一张小床上的日子,都是少年抽条的年龄,个子蹿得飞快,挤在窄窄一张小床上的滋味确实不大好受。尤其是夏天,老旧的电风扇在头顶吱呀作响,窗外的夏蝉不眠不休地聒噪着,两个少年人被迫紧紧挨在一块儿,同样偏高的体温蒸腾出含糊不清的汗水,腻在赤裸相贴的皮肤间有着类似情热般的泥泞。氛围暧昧氤氲,可惜谁都懵懂无知,哪怕有悸动隐秘也只放任它平息冷却,却不成想这一粒未灭的火星,有一天竟会烧成燎原大火。

 

此刻他温驯地伏在我膝上,鲜明的温度毫无障碍地传了过来。他轻轻闭着眼,呼吸平稳恬淡,略微苍白的面颊上笼着一层浅浅笑意。我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触感柔软一如往昔,就好像还是曾经抵足而眠的时光,不必面临鲜血淋漓的生死抉择,不必承受天人永隔的剜心之痛,也不必在三千多个岑寂的午夜抽一支寂寞的烟,用飘渺的烟雾徒劳地去填埋内心一道不会结痂的伤痕。

 

目光接触到他安静的睡颜时不由自主地放软。

 

这一次,不会让你走了。

 

06.

 

马纳罗拉的确是块宝地。这座小镇不大,但历史悠久。山腰上五彩斑斓的建筑在阳光里被镀上一层明媚艳丽的光泽,恍若名家笔下色泽浓厚的油画,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海水碧蓝清澈,在陡峭的崖壁下徘徊回荡。

 

我们安置了行李,便出去游镇。当漫步至里奥马焦雷和马纳罗拉之间的步行栈道“爱之路”时,看着隧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情话和栏杆上挂着的同心锁,我突然意识到驻留于此大多是情侣,像我们两个大男人的组合还真不多见。我有些心虚地去看苏沐秋的神色,他倒是浑然不觉,还饶有兴致地去辨认那些肉麻的字句和符号。我试探地问,你看这上面名字写得成双成对的,咱们两个单身狗多格格不入啊,要不咱们也凑一对?

 

我以为他会犹豫会儿,谁知他想也没想就应了。他摸出支马克笔,刷刷几笔就在墙壁上添了他的名字,然后把笔递给我。我抑制着微微的颤抖,在他名字的右边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后我也忍不住笑自己,快三十的男人了,怎么还跟小女生似的写这玩意儿,写的时候还紧张手抖。果然苏沐秋无情地开了嘲讽,说我字比小学生还丑。我心里揣着心思,也硬着头皮胡扯说汉字文化博大精深是你不懂得欣赏它的真正魅力。

 

走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苏沐秋,叶修。尽管一个字迹潇洒一个略显扭曲,也没有肉麻的心形符号,可却严丝合缝地契合着,好像天生就该待在一起。

 

我无声地笑了笑。

 

07.

 

苏沐秋要看日出,于是我们选了一个崖头守着。一开始还胡天海地地瞎扯,后来就陷入了一种默契的缄默中。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开口,只是一言不发地看海。

 

万籁俱寂,只有轻微的风声和温柔的海浪声。夜幕降临,身后的马纳罗拉点起灯火,把整个小镇笼罩在柔和温润的光芒里。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幽蓝的海,剔透的月光洒下来,静谧柔美不似凡间。

 

梦境般的场景里,我看着他皎白的侧脸,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响亮,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天地间,似乎要盖过海浪。

 

我说,苏沐秋,我们在一起吧。

 

海浪规律地拍打着峭壁,一声又一声,留下雪白的破碎的泡沫在海面浮浮沉沉,反复不变的景象几乎将刚刚那句话消弭成脑海中的一次错觉。苏沐秋抿着唇,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倒映着大海的粼粼波光,看起来漂亮得不可思议。我忽然觉得不忍,心底叹了口气,打算开个玩笑糊弄过去。谁知他突然转向我,刚刚还让我为之恍惚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让我一时间有些僵硬。

 

他问,老叶,你认真的?

 

我几乎下意识就点了点头。他顿了顿,又转过头去看海。

 

我咽了口唾沫,只觉得一颗心如同那些泡沫般起起落落,忐忑极了。苏沐秋会怎么想?把我揍一顿?和我断绝关系?

 

“算了,反正我俩都奔三的老男人了,一块凑合凑合算了。”

 

“对不起,是我……等等,你说什么?你同意了?”

 

我看着苏沐秋嫌弃又隐含笑意的眉眼,经历了极速过山车的心情终于归到原位。只是心脏跳动频率更快,满心欢喜再也藏不住,我郑重地捧着苏沐秋的脸,一点点凑近,轻轻地吻上他柔软的嘴唇。

 

海天交际处亮起一线橘红的光芒,温暖得让人有流泪的冲动。

 

日出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08.

 

也是该醒了。

 




09.

 

“任务完成。”

 

“恭喜恭喜,得手花了不少力气吧?”

 

“可不是,毕竟那位可是斗神啊。之前派去了多少精英,到最后还不是全军覆没。这次联盟找来了世界上最好的幻术师,跟了他整整一周,才找到机会制造了幻境,击杀目标。”

 

“真是可怕的男人……不过总觉得,这成功得是不是太容易了些?斗神真会这么轻易地中招?”

 

“他再怎么强,也终归是个人,总会有弱点的。难不成,他明知这是幻境还心甘情愿死在里头?……算了,不去管它,晚上庆功宴,我们好好喝一杯。”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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